《天狗吃月亮啦！》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 吴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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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屯屯中，老供销社门口，草尼玛长老高老高也没有人拿镰刀整几下子，屯中家家都有镰刀，一就手的事儿，可不知道现在的人都咋的了，就是没人一就手。

老供销社门口，无冬历夏的总坐着一傻子，大名儿没人知道，屯子里都叫他：“二楞”。

二楞父母走得早，爷爷成了五保户，二楞这个傻子伺候，日子过得，就可想而知，有几个屯子里的大老娘们儿在妇女主任的撺掇下，曾给二楞他们家洗过几回被褥，后来就没人去了，听说洗被褥的老娘们儿好几天吃不下饭，瞅着被褥就恶心想吐。

二楞倒是不在乎，脑袋里估计也没那根弦儿，每天也不知道给他自己和他爷都糊弄点儿啥嚼鼓，倒是没饿死，反正只要是天不打雷不下雨不下雪，哪怕刮大风，二楞都坐在老供销社的门口，看着过往的人傻乐，嘴里嘟嘟囔囔着，也听不懂到底说个啥。

有几个老辈人，多多少少知道点儿二楞家的事儿，在屯子消息集散地——屯东头废弃小学校大门口，东拉西扯地捎上过他家的大事小情，无非是二楞他爷年轻时候拿砖头扔过一黄皮子，给黄皮子打流产了，后来老爷子瘫吧在炕上、二楞爹妈被大货车碾死，还有二愣子他奶，听说是肺痨死的，都跟黄皮子有关系，黄皮子寻仇，嗯嗯，有鼻子有眼的。

屯子其实挺犯愁的，对这爷俩，国家帮扶有政策，全面实现小康也不能被他俩就拖了后腿啊，所以，就把他俩情况报到了乡里，乡里又报到了镇里，镇里听说又报到了县里，后来，就没后来了，或者说，后来就是现在这样，五保户，十里八乡就这么独一份儿，听村支书说：“哪怕给送县里养老院也行不是？”“操蛋，谁他么也不负责，该咱屯子倒血霉！”

屯子里总是有那么些个小比崽子，有事没事就撩斥二楞子，拿二愣子不识数，说好听点儿叫戏谑，说不好听点儿那就没个听了，反正就是不讲德行。

二愣子大鼻涕老长，也不急眼，就跟着傻乐，浑身上下本身就埋汰，让那些小比崽子一霍霍，就更是埋汰的不像个样，每次都是屯子马寡妇，拿着柄炉铲子把小比崽子们打跑，然后给二愣子好一顿打扫身上的灰。

风言风语从来都是屯子大老娘们儿扯犊子的资源，有说马寡妇这是思春啦！看着没，打扫二愣子时候专往二愣子小半身招呼，那是相中二愣子生荒子的体格子啦！看着吧，马寡妇啥时候怀上个野种，没准儿就是二愣子的！啧啧啧啧……哈哈哈哈……

马寡妇，男人死的早，车祸没的，走的时候没给马寡妇留下一儿半女的，好多年了，马寡妇也没再嫁，听说是娘家没少操心，马寡妇心高，一般人家看不上，好人家看不上她，就这么的，就剩家了，寡妇门前是非多，她不嫁人，唾沫星子便上了门，说啥的都有，反正尚有点儿姿色的马寡妇，是万屯二愣子家以外，村支书又一个操心的主儿，村支书，哦叫村长，是个挺热心肠的人，但是嘴不好，爱骂人，舌头上面不干净，没少得罪人，上回改选，好悬就拥护那张嘴落选，嗯嗯，没记性，该咋骂人还咋骂。

“听说没？马寡妇把二愣子带家去了，给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，还找人给剃了头，连手指头盖子脚指头盖子都给绞了呢！”

“啧啧啧啧，艾玛，也真是的，亏了马寡妇，这人还行哈！”

“行个六啊！那就是憋着睡二愣子呢，谁还看不出来？”

“去去去，二愣子那个埋汰样儿，马寡妇也不嫌埋汰？”

“多洗几遍不就干净了？听说二愣子那个家伙事儿豁老大，像个镐把子！”

“滚犊子，好像你看过似的！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唾沫星子就是这么淹死人的。

 

马寡妇到底还是死了，死在了家，上吊，但，她貌似更死于唾沫星子……

二愣子干净没几天，在马寡妇死之后，嘴里说的话愈发清晰，是一句：“看哪！天狗吃月亮啦！”“看哪！天狗吃月亮啦！”“看哪！天狗吃月亮啦！”无限重复……

唉，天狗吃月亮算个鸟，人吃人才最狠！不用刀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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