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‖傻四（短篇小说李争光）-重复投稿，不列入评选

lzg236135 征文大赛 2023年4月16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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傻四，在我看他其实“不傻”，他有着自己的名字叫刘青，论辈分我要喊一声“四叔”。傻四凡事都信以为真，总爱被人捉弄。他小时候很瘦，两个眼窝里嵌着又黑又大的眼睛，很找人喜欢，我奶奶老爱逗他，说他是我们李家老四，看刘家男孩少过继给的刘家，傻四便信以为真，从此也就常往我爷爷家跑，一直喊我奶奶“娘”，直到他去年去世。

傻四兄弟四人，大哥、二哥是他父亲的前妻所生，傻四和他三哥生父因三年严重自然灾害饿死，他母亲改嫁刘家。后来，大哥刘奋当上了当地供销社主任，二哥刘进去了木材公司工作，刘家在我们当地因此二人便“鸡犬升天”，成了“名门望族”。对于一直游手好闲的老三刘春和“脑子不太灵光”的傻四，老大、老二打心眼里看不上，尤其对傻四更是张口就骂，抬手就打，傻四每次瞅着要挨打就“溜”的飞快，像没有尾巴的流星。

傻四是个“碎嘴子”，也是“大喇叭”，一直单身独居，酷爱打听别人的乳名。他记忆力出奇的好，听别人说一遍就能记住，而且不忘，随后就会给人叫开了去，十里八乡的老人乳名都在他的脑子里，他还能把别人一家的乳名变成顺口溜唱出来，弄得大家见到他都避之不及。傻四心地善良，爱抱不平，遇到谁家夫妻吵架，他要上前大哥、大姐的劝上两句，他认为谁没理，要把你“痛斥”一番，弄得人家苦笑不得。遇到谁家大小孩，他更是不依，肯定要上前把人家家长“训”上一“训”。有一天，我因把作业本丢了被父亲罚站。傻四看到后，把我拉到身边，用他黝黑的手掌为我擦去泪水。他是他扒垃圾堆，捡废品的手，我心里虽然有些抗拒，但那一刻，我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幸福感。傻四从裤兜里“拔”出一卷旧报纸，缓缓展开，是一张张纸币，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递给我，让我再买一本，我再次推辞，他塞给我就走了。每每回想起这段画面来，心中依然由衷的感激。多年后，我上了大学，有了工作，每次回家，总给傻四带上一条好烟，也算是回报他当年的“出手相助”吧。

傻四捡破烂时总爱被个尼龙袋，每天下午从外边回来，袋子里总是沉沉的。我奶奶看到后，怕他偷别人的东西，好奇的打开看看，发现里面除了废纸、酒瓶、塑料，就是石子、小砖头块。好多人都说傻四“彻底啥了”，不知道捡值钱的东西，就爱捡砖头。奶奶总是笑眯眯地夸傻四“是世上最善良最聪明的人”。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傻四把捡来的砖头块、石子全部倒在他屋子周围的土路上。他还把砖头一直铺到了土地庙前，还铺到说书场。烧香的人、听大鼓书的人，还有赶集的人陆续走在上面，都开心极了，却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，大家也不用踩着泥水去烧香了。

傻四是个热心肠。不管谁家办婚丧宴席，他总爱上去帮忙，搬搬桌子、铺铺桌布、抬抬椅子、打一下棚子他都干，不管在哪个村，没有不认识他的。所有看在他是刘家老四的面子上，也没有怠慢他，也会给他酒肉，以示感谢。以前，谁家办的宴席多，谁家的席面豪华，傻四都会“宣传一下”，他也总爱咧着大嘴说“我死就这么办！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。老大、老二总爱教训傻四，让他少出去给他俩“丢人现眼”，傻四从来不服从，依旧捡着破烂，帮别人干着杂活。傻四时不时还会把他老娘从老大家接过去，让老娘和他一起品尝别人送他的酒肉。老娘生病去不了，他会买上几斤肉送到老大家。大嫂恶毒的眼神是傻四最厌烦的，他到死都不知道每次送给老娘的东西大嫂是不是都给老娘了，还是被大嫂随手扔了。

“傻四跳河了，傻四跳河了!”村口张寡妇扯着破锣嗓子喊叫道。周围邻居都出动了，不一会，在村部大塘前就聚拢了一大批人。傻四被救上来了，胡三的儿子也被救上来了。原来，胡三的儿子在塘边玩耍，不小心滑到大塘里去了，傻四路过，见一个小孩在水里扑腾，自己想都没想就下去了，到水里才知道自己也不会游泳，只好大呼救命，幸亏被张寡妇听到，不然傻四和胡三儿子的命哪一个都难保。后来，也有人议论说傻四不应该救胡三小孩，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。胡三平日里欺行霸市没少祸害乡邻，让他死儿子绝后才好。

“傻四死了，你是否回来一趟？”去年冬天，父亲忽然打电话告诉我傻四意外去世的消息，我愣了好久，不敢相信。跟单位请假后，我驾车带着妻儿往老家赶。到了村口，我远远就看到通向傻四家的路两旁全部拴上了白布，有的地方挂有挽联，还有的摆有纸马、纸人、纸电视等等，这可能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“豪华的葬礼”。现场，没有哀乐、没有大片的孙男娣女哭丧，只有老大、老二两人哭丧着一张老脸呆呆看着桌子上的画像，可能他们在想自己的葬礼肯定比不上傻四这般“豪华”，也比不上如此多的群众前来吊唁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