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‖老家的老樟树（散文 花婷婷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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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的大门前有一棵大樟树，我家的后门也有樟树，那是三棵排成一排的小樟树。说是都喜欢，其实心里还是偏向大门前的樟树，这样说只是怕后门的那几棵樟树心生妒忌。

从我出生起，大门前的那棵樟树好像就已经存在了，它陪我一起成长，可它总是比我长得快、长得高。在我的印象里，它总是那么的伟岸、挺拔，笔直的枝干，繁茂的枝叶，清晰而毫无杂乱之感。站在它的旁边，抬起头，看见的是它为我挡住照在我身上那束刺眼阳光的臂弯。阳光下的它是那么地明亮，甚至看着它的叶子都好像是在发光一样，诱得人好想立刻把它的叶子摘下来好好地珍藏，生怕那发光的叶子会瞬间黯然失色。

因为它不会说话，所以每天上学之前我都会冲它看一眼、笑一笑，这样一天的好心情就从此开始了；每天放学回到家看见它的第一眼都会奔跑到它面前抱抱它，发自内心的行为以此希望它能感受到我对它的爱意。也许是感受到了我对它的喜欢，它总是尽力地保持自己的青春色，即使到了万物凋零的金秋，它身上的红叶也是我见过的同类树中最少的；也许它也希望自己永远在壮年，永远能为我遮挡刺眼的光芒，永远成为我喜欢的模样……它总是那么努力地守护我们的家，因为它的存在，家里几乎很少有害虫出现。阳光伴着微风袭来，家里到处都是它身上散发的阵阵清香，不觉对它投入喜悦的目光。望向窗外，它正挥动着它的枝叶向你问好……

它尽情地享受着只我一人的爱，却没想过有一天它也会被迫接受三个家人。那天，爸爸在后门也种了三棵樟树，我不记得是为什么了，也许是觉得只门前一颗樟树有点单调。自从那三颗樟树来到我家，我可以感觉到它们长得很慢，甚至可以说不愿成长，也许是因为初来到这里水土不服。但既然来到我家，我就应该以家人的态度来对待他们，我时不时就会在它们面前转一转，带上我的朋友在它们面前玩耍，给它们浇水，让它们也有家的归属感，后来，它们似乎长高了也长壮了……

可是，门前的大樟树却不再长高了也不再变壮了，那段时间对它的忽视也许让它觉得自己不再被需要了，其实我很想告诉它：是因为你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伙伴，我才对你放心，因为你本来就是这个家的一部分，而它们只是刚刚来到而已。可是这些话我却从未说出口，我怕被别人听见，我怕被它们听见。自从那三棵樟树到来之后，我好像都没有表现得对它太过偏爱了，因为我可以感受到它们都有双眼睛在注视着我。我害怕看到它们的眼睛，更害怕它们的眼睛会看透我的心，会看到我对它的爱。我也不敢再在别人面前表现对它的爱了，也许是怕自己没能力保护它，到最后只能独自痛苦罢了。

那年，我从门缝中看到二舅爷爷把我的小狗伙伴绑在了树上，然后向我家要了把铁耙，他还有很多帮手，那些都是我的亲人和家人，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，妈妈在他们动手之前把我关在了家里，我预料到了事情的不对，可我却无法走出那扇门。在它生命结束之前，我没有听到它发出一点疼痛的嘶叫，甚至连求救都不愿发出，它那时一定很失望吧，它那么爱我，那么努力地保护我，而我却救不了它。失望到了极致就变成绝望了，它知道已经没有人可以救它了，它所爱的家人到最后却成了它生命的终结者，所以它放弃了求救，甘愿为了这个家做出最后的牺牲。我没有看到它最后的样子，可树上的它的血液的痕迹却是那么的深刻，仿佛是这棵树生来就具有的胎记，任凭风的呼啸雨的洗礼也磨灭不掉。那似乎是它给我的最后一点怨恨，看着那块血迹，仿佛是自己流的血，疼痛不已；那也似乎是在告诉人们它不甘心自己这么潦草离场，它本该拥有宏大业绩，奈何天要亡我，命不由己。

后门的那三棵樟树是伴随小狗的离世到来的，就像是对我的监视，监视我不要轻易付出爱，否则会痛不欲生，它们身上的卑微与无奈似乎就是我的影子，也许它们也不想来到这儿，只是它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。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它们，其实我更喜欢门前的那棵大樟树，其实我对它的冷漠与忽视只是为了能让它过得更好……我一直都在刻意地与后门那三颗樟树走得很近，其实心里的距离从未近过；而我一直刻意与门前的大樟树保持疏远关系，其实它在我心里的位置从未改变过，它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……

几年之后，后门的那三颗樟树因为阻碍施工被移除了，我并没有因为铲除了不喜欢的东西而感到高兴，相反，我对它们就只剩下惋惜和感叹了。感叹它们生不逢时，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；感叹它们命运多舛，无法有个好的归宿，更无法安定地生活。希望它们来生运气能好一点，能够遇到一个比我更爱它们的人……

多年之后，我家变成了老家，那棵大樟树似乎也变老了，它的枝干上到处都是年岁的纹路，它身上的红叶也增多了，是否是许久未相见，思念催颜老？后来有一天，我回了家，而它早已不见了踪影，代替它的却是比它更粗壮、更高大的水泥柱子，那根柱子直通天际，柱子身上的电线无情地通向远方，似乎看不到尽头，我知道，在这场竞争中，它输了，彻彻底底地输了。当我找到它的时候，它身上的青春色早已消失殆尽，剩下的只有毫无生机的躯体，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儿，似乎再也不会醒过来，也不会再和我打招呼了，可即使这样，我还是会说：“不管你变成什么样，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永远都不会改变，我还是会永远爱你……”。

时隔多年，我还是会偶尔想起它曾经为我遮挡阳光的场景，还有它那沁人心脾的清香，也许当年它在被拔起的时候还有残留的余部埋在地底，正伸向地底的深处，扎根，繁衍，只为等待我的归来……

我似乎闻到了，这泥土，有它的气息……

天上又多了许多白云，我似乎看到了许多影子，是它们的影子，我很高兴，它们的影子终于不再是黑色的了……

（作者简介：花婷婷，安徽人，在校大学生，喜爱花与人的美好，喜爱书的气味与写作。）

本文由 青年作家网 作者：南江慕生 发表，其版权均为 作者 所有，文章内容系作者个人观点，不代表 青年作家网 对观点赞同或支持。如需转载，请注明文章来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