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||少女着魔（小说 朱子兴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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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少女着魔

一

那是一个寻常的黄昏，微风太细，空气有着小小躁动。袁娜站在了高三年级的办公室门口，手里捏着一个折叠了好几层的信纸。她感到从来都没有的一种慌乱。她面红耳赤，心跳加速，脚重如铅。她知道，走进了这道门，将意味什么。

夕阳的余晖斜射进办公室里，映在墙壁上的光，刹那间让她醉迷。

她抿了抿嘴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迈开了步子，到底还是走将进去，将那张纸条塞进了袁一哲的抽屉里，然后，大步流星地走出。

二

在走进办公室之前，袁娜是四处查看的，都没同学在。她以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，可她哪里知道，对着办公室的楼梯里，赵然正在给自行车上车链。刚才，袁娜往抽屉里塞纸条的一幕，被他看在眼里。

待袁娜从办公室溜走后，赵然大步流星地奔向四楼的广播室：“遭了，遭了，这下要出大事了。”

“什么事儿？”诗卿刚要锁门，这时，看见赵然一脸要出大事的样子，也不由地惊诧起来。

“袁、袁娜竟然把情书送、送到咱班主任的抽屉里。”由于爬了四层楼梯，赵然正累得气喘吁吁。

“怎么可能？你确定？”诗卿听了，吓了一跳，眼睛瞪得差点都要掉下来了。

“千真万确，我亲眼看到的。”赵然信誓旦旦。

“坏了，坏了。这下咱们班是要毁了。班主任要毁了。”说完，诗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然后吹着浓密的小胡子。

 

因为，他想起了几个月前的一件事。

三

班主任叫袁一哲，教功了得，曾经多次带过毕业班，成绩斐然。他为人热心肠，对本班同学极为爱护。只要是学习上的事情，他自会百般照顾。人送外号——愿意着。四十来岁，虽然个子不高，但，长相白净，且举止儒雅。

袁一哲刚接手他们班的时候，诗卿就去找他反应了问题：“我宿舍室友每晚都打呼噜，太影响睡眠了。”

袁一哲就点头说好。

没过两天，袁一哲便让诗卿搬到教学楼的四楼广播室里居住。那时候的广播都还是手动的，放磁带的。因此每天的上课前的广播音乐全都由诗卿来负责。

当然，袁娜也找过他一两次，具体是什么原因。估计没有人知道。毕竟，从高二的下学期起，袁娜就一直独来独往的了，成为一种没有存在感的存在。

其实，起初的她并不是这样的。高二初刚进入文科班，袁娜给人的印象是个子不高，脸圆，有点婴儿肥，扎了个马尾辫，走路时，总是甩来甩去的。她不怎么爱笑，也不爱和别人说话。

第一次月考，她的英语考了第一，总成绩还取得了第三名呢。这让考了第九名的诗卿还暗下决心：相貌平凡的她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，我下次要考到前五。

由于把她当做了超越小目标，诗卿对她也就稍加关注了些。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个超级努力的学生。早晨很早就到教室里读书了，而且每次都比诗卿早到。每节课都很认真地做笔记，下课也不出去透透气，独自坐在位子上，要么趴着休息，要么发呆。晚自习回去的也很晚，教室都熄灯了，她也不走，打着手电筒在看。诗卿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如此用功的学生，没想到竟还真让他给遇上了。因此，诗卿也暗自用功。

第二次月考，出乎意料的是，诗卿排了第四名，而袁娜落到了第五名，总成绩只一分之差。以至于再上课时，袁娜经常用“马上超过你”的眼神扫视诗卿。

可惜，自那次考试后，袁娜的成绩就一直落在了诗卿的后面，但她依旧每天努力着。每天总会很早到教室，下课后，就直接到了松树丛中读书。晚上几乎都是很迟很迟才回寝室。听她的室友说，她在寝室的时候，也几乎从不说话。时间久了，他的室友也就习以为常了。

印象里，第一次跟袁娜说话，还是袁娜找他修手电筒的。诗卿修了老半天，也没弄修好。“不好意思啊。诗卿表示抱歉。”

“哦。”面无表情，语气词平淡。

诗卿放下手电筒，逃也似地离开了。

 

四

凭着努力，袁娜的成绩也有一次回光返照。不过，那已经是高三的第一学期的事情了。那时，他们也迎来了新的班主任——袁一哲。

高三的第一次月考，大家考得都不错。而袁娜的那一次，不仅是回光返照，简直是开了外挂——名列第三。

这下，又轮到诗卿发来“很快超过你”的眼神了。他们之间暗自较劲。因为，彼此看对方的眼神绝对不一样。

 

第一次月考没过多久，袁一哲动员大家，说，大家都还是有希望的。还有不到三百天的时间，大家尽管拼搏。只要是学习上能帮到的事，我统统都帮。从现在起，用你的努力为你的未来增砖添瓦。你们愿意吗？

说到最后一句，他动情了，振臂高呼。

他的话让大家备受鼓舞，大家一起撕心裂肺地喊道：“愿意着。”

袁一哲的话还真管用。才宣布过后，大家都拼着老命地学习，一度到了停电的时候，全班集体要抗议。本来是晚上10：30熄灯的，袁一哲又跑去跟校方求情，延长了20分钟。大家又集体欢呼起来。不过，袁娜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。

 

那是月考后的一次大休假，诗卿并未回家，而是早早来到教室。可他到了教室门口时，突然看见教室里只有袁娜一人。她坐在第一排靠墙的位置，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。诗卿本能地退了一步，想转身回去的。可是，他又一想，等了一会儿，她的同桌楚楚就来了。他和她约好的，星期天来的早，要帮她补数学的。不能因为袁娜而不进教室吧。

于是，诗卿硬着头皮坐了下来。教室里的时钟发出了清脆的转动声。偶尔，袁娜咳嗽了一下，偶尔又换作诗卿清了清嗓子。没一会儿，诗卿连呼吸或者发出任何声响都觉得很拘束了。但袁娜好像没受到一丝的影响。

就这么愣坐了一个上午。教室里就没来第三个人。其实，越到中午的时候，诗卿越紧张。怕楚楚来了误会，又怕她不来，白熬了一上午。因为，诗卿还打算中午约楚楚一起吃饭的呢。

十一点十分时，突然，袁娜转过头来，问道：“诗卿，我能问你几道数学题目吗？”

“呃，嗯。”诗卿被她的开口给惊得不知该怎么回了。

袁娜拿着数学卷子走都了诗卿的桌前，弯着身子，指着题目说：“这一题，这一题，这一题，还有这一题。”说着，她又翻了一页试卷。

诗卿拿过卷子来，看了两眼，就拿出草稿纸来，开始讲述了。

袁娜时而沉思，时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，时而捂着嘴偷笑，时而点头示意。最后，所有的题目都讲完了，袁娜的嘴角裂开了一丝微笑。由于她听得比较投入，诗卿又讲了他的创新解法。最后，袁娜点点头，笑着道：“你讲得挺有意思的。多谢你了。你的数学真好。很羡慕你，数学课能听得懂。”

诗卿听了一愣，道：“我还羡慕你呢，英语都能接近满分。”

“对了，再问你一个问题呗。可以吗？”袁娜依旧笑着。她应该从来都没有如此笑着吧。在诗卿的印象里，那是第一次。

“好的。尽管问。”诗卿还以为，她会问地理的经纬度问题呢，于是欣然应允。

“你喜欢班里的谁啊？”她说着，捂上了嘴。

“是楚楚吧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。不过，班里有几个男生在追她。”

“额，嗯，额……”诗卿听了，吓了一跳，支支吾吾了半天，也没说出口。但他的脸却红透了。

这是问题吗？这简直就是在揭露秘密啊。

当他回想起来也应该问她一个这样的问题时，袁娜已经抱着书笑着离开了教室。

 

朦胧的情愫被袁娜刺破后，诗卿发现，他的心里好像照进了一束光，那是来自楚楚身上的。然而，她也就刚刚和诗卿做了同桌。她们之间才说了三回话。然而，令他失望的是，听说，她和一群同学过生日去了。害得他苦苦等了一天。

 

五

“照你这么说，当初幸亏没有问她那个问题，若是问了，估计，大祸至少会提前一两个月。”诗卿有些后怕起来。

“什么问题啊？”赵然很茫然，问道。

诗卿便把那件事给说了一遍。赵然惊得眼睛也瞪大了，道：“说的我小心脏也在跳。幸好，你没这么问。你若问，就真完了。”

“我说，最近她怎么穿起花的连衣裙呢。原来有所图谋啊。”

诗卿摇摇头：“咱们还是少管为妙，别引火烧身。”

赵然拍拍胸脯道：“任她七十二变，我这副铜墙铁壁绝对厚实。”

赵然走后，诗卿陷入了沉思。

 

其实，袁娜这件事，诗卿早有预感。那是几个月前的事儿了。

那是一个深秋的晚自习，教室已经熄灯了，校大门也已经关上了。整个校园陷入了寂静之中。

诗卿从四楼的广播室下来，要去厕所旁那边接水洗脚，刚走到一楼楼梯的拐角处时，突然，看到了办公室里还亮着灯。里面有个女生正在班主任的办公桌前读书。诗卿扶了扶眼镜，定睛一看，不是袁娜吗？她怎么会在办公室里？

他决定探个明白，于是，他蹑手蹑脚地下楼，然后从办公室的窗户里看去。果然，办公室里只有袁娜自己在。

肯定是袁一哲配了一把办公室的钥匙给了袁娜。事情就这么简单。

提起这件事，也与诗卿有关吧。

那时，袁一哲申请了延长晚自习关灯，但袁娜又在关灯后留在教室，打着手电筒学习。后来，手电筒被诗卿给修坏了后，她又买了一个超大型的可充电的手电筒。

那天晚上十一点半时，诗卿刚脱了衬衫要睡觉，忽然听到广播室的门在响。

“谁啊？”诗卿问了一句。他还以为是赵然来广播室凑铺呢，没想到一开门，竟然看见袁娜微低着头站在门口，手里拿着手电筒。

诗卿吓得魂飞魄散，他下意识地把门给关上了，连忙去穿衣服。

过了一分钟，敲门上又响起了。诗卿惊魂甫定，轻手轻脚地去开了门。

”帮我充一下电。“袁娜说。

”哦。“诗卿接过了手电筒，连忙把门关上了。

 

那晚，诗卿一晚上没睡着，害怕袁娜再来敲门。他害怕因为充电这个事情，她跟他走得近，那、那楚楚那边绝对是一件麻烦事儿。

于是，第二天一大早，诗卿就把昨晚的事给赵然说了。

赵然听后，拧了拧胡须，猛地一扯，道：“尽量少接触吧。”

 

说来也怪。自那晚后，袁娜竟然没有找诗卿了。之后的那几天早晨，但他却看见袁一哲提着袁娜的手电筒到教室。

过了几天，袁娜又频频和袁一哲说话。诗卿的心又提了起来。他害怕袁娜一不小心说漏嘴了，把他和楚楚的事情给捅了出去。尽管，他们俩知道彼此喜欢，但并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啊。

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班主任知道啊。因为，诗卿的目标是要考上大学的啊。目前，没有任何事比这件事再重要的了。

果然，三四天后，袁一哲就在班里说起了情感问题。已经点了几对情侣的姓了。这和点到名字还有什么区别？幸好，没有点到诗卿和楚楚。

诗卿暗自庆幸，也在暗暗躲着袁娜。

一个星期后，也就是袁娜呆在办公室里念书的第一天，诗卿就发现了这个秘密。

当时，诗卿还在想这件事，怎么想都感觉有些怪怪的，但又说不出缘由。毕竟，自己去广播室里住，也是袁一哲出的力啊。

 

当大家都发现了这件事后，赵然还背地里和诗卿说了一番，道：“这班主任也太好了。连办公室的钥匙都给。”

诗卿说：“这有什么关系。人家是同姓嘛。”

“可再是同姓，也是师生关系啊。”

“哎，谁让袁娜穷呢。”

说道袁娜的家境。据她初中同学说，她父亲一直在外打工。母亲病弱，常年在家拉扯着她。

六

家境贫穷并不是人们对她行为包容的理由。她室友已经对她漠视了。其实，换做谁，谁也都可能对她冷漠。谁能受得了身边的人半天不说话呢？

一模前的一个晚自习，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复习。不知为何，忽的一下，袁娜竟然哭了起来，而且哭声很大。大家都呆住了，都伸长了脖子看她。哭了大概三十秒，她突然站起来，甩了一下书，走出去了。

这个举动把大家给吓坏了。当然，连最后两排正在争分多秒聊天的同学也都懵住了。不明所以，完全的不明所以啊。

她的几个室友开始传话了。

“有什么好哭的。自己那么晚回来，还拿手电筒一个个地照人家，看人家睡着了没有。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嘛！”

“嗯，是有问题。”后排几个男生在搭话。

“我们几个应该换寝室。要么，让她换寝室。”她的室友又在说着。

“嘘，小点声。她可能还没走远呢。”有女生提醒。

“有什么可怕的啊。是她委屈，还是我们几个委屈？”她室友的声音很响亮。

她的话之后，班长咳嗽了几声，示意了一下。但班级已经安静不下来了。诗卿心想，糟了，这袁娜出去了，该不会想不开吧。

过了十分钟，班主任过来后，教室才安静。

班主任进来查了班，发现袁娜不在，便问人去了哪里。

大家都说她出去了。

班主任便出去找了找。半节课后，班主任领着袁娜进了教室，袁娜低着头，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。

随后，袁娜的几个室友也被叫了出去，但很快，他们也回来了。班主任转了一圈儿，便道：“一模很关键，大家做题都要认真些，审好题目。”之后，便离开了教室。

下课后，大家一窝蜂地跟着袁娜室友出去，问个明白。诗卿好奇，也跟了过去。她们也没说什么，就只说班主任让他们学会宽容待人。毕竟缘分一场。

她的室友说的时候，还吐了一口唾沫，差点吐到诗卿的鞋上。

她的室友还说，反正，感觉她越来越不正常。说完，她又连连叹气：“恶人先告状。”

这么一说，诗卿内心一紧，心想，她千万别把和楚楚的事告诉班主任啊。

 

七

袁娜做事越来越出格了，比如，她会不顾及别人，捂着耳朵大声背书。比如，在上自习时，她会拿出文具盒，狠狠地拍一下桌子。比如，她课间出去时，摔门的声音很大。但同学们对她也越来越不待见了。

一个晚自习下课，赵然找诗卿出去上厕所。刚出了厕所，就上课了。

诗卿说：“你先去教室吧，我去办公室抱语文卷子。没想到，刚到打开抽屉，他竟然发现了一个怪事。那就是班主任的抽屉里有一张贺卡，上面赫然写着：“亲爱的袁一哲班主任……”

他吓了一跳，连忙合上抽屉，抱着试卷慌忙夺门而出。

回到教室里，大家轰然而笑，诗卿蒙住了。他小声问道：“你、你们笑什么？”。她们说：“她刚进来，你又进来了，你是不是约好了……？”

诗卿羞得满脸通红。他急忙说：“我、我冤呐。”

赵然听了，却说道：“哈哈，你还在念袁娜的名字。”诗卿觉得那时的赵然十分欠扁，好一阵子的吹胡子瞪眼的。

就因为这件事，袁娜竟然有了外号——冤呐。姓儿改成了平调。

 

晚自习后，诗卿将此事告诉了赵然，并说：“真好笑，还有人会这么幼稚地写贺卡。”赵然喝着诗卿杯子里的豆奶粉，然后擦了嘴说：“如果称呼上没有后面的三个字，那才好笑呢。”

诗卿一听，忙说：“别这么开班主任的玩笑。”毕竟，在他心里，班主任还是一个不错的人。

 

刚和室友的关系平息起来了，袁娜又不省心了，竟又和数学老师杠上了。

一模过后，先发的是数学试卷。全班同学的成绩都不理想，只有几个尖子生及格。数学老师有些恼火，因此，校对答案的时候，看见大家蔫了的劲儿，就有些火了。他竟然说：“来，按照次序来黑板上写算法。”

轮到袁娜的时候，袁娜就不站起来。数学老师扶了扶眼镜，吼道：“叫你站起来，哑巴啦？”

袁娜理都不理，斜视了她一下。

数学老师气的嘴直哆嗦，然后扬起了手，在半空停了半秒，接着又换成了邀请的手势：“诗卿，你来写。”

“哦。”诗卿上了黑板。这才化解了一局。

数学老师刚走，袁娜便拿起试卷，撕了个粉碎，然后撒向抽屉。

忽的，她又哭了起来。这是诗卿看到她第二次的哭。

大家一片愕然。

 

八

一模过后，袁娜考得差极了。诗卿从办公室那里看来的，袁娜直接落到三十多名了。数学连五十分都不到。

她看起来沮丧极了。大概是心情不好吧。我英语没考好，心情也不好。诗卿想着。而身边的楚楚心情也不好啦。数学虽然没有一塌糊涂，但也强不到那里去。

一模过后，班级里一片哀鸿遍野，比隔壁班的还惨。

为了给自己打鸡血，后面的几个同学突然提议说：“跟隔壁班的男生踢一场球，找回自信。”

没想到隔壁班的男同学欣然应允。

男足比赛那天中午，袁一哲亲自跑去给他们鼓劲儿。女生也都放下试卷，去喝彩，喊加油。袁娜竟然出奇地去了现场，不过，她只远远地看了袁一哲几分钟后，又悄悄地离开了。这一幕，全都被赵然看在眼里了。

“喂，诗卿，我觉得袁娜心里有鬼。”

诗卿正在人群中看着楚楚呢，并未在意，搭话道：“有鬼灭鬼。”

“给你说真的，袁娜来了，又走了。”赵然提醒。

诗卿这才回转过来，道：“在哪，在哪？”

操场门口，只见袁一哲离去。

 

九

诗卿班的男足赢了，隔壁班的男生又提出来比一场女足。

女生们可从来没踢过足球啊。女生大乱。

隔壁班的挑衅说他们女生胆小。

女生火了，说，比就比。第二天操场见。

于是，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后，大家一起集聚操场。赵然仔细寻了一遍，发现女生只有袁娜不在。

那天，楚楚是足球员，而且还是前锋。诗卿的眼睛都没离开过楚楚。

楚楚很猛，可惜用力太多，进了一个球后，便累到在地。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她抬回去宿舍去。

很快，替补的几个女生也一一因为体力不支而继续换人。

最后，诗卿班的女生以1：0战胜隔壁班的女生。诗卿班的赢了两场。大家一起欢呼。下次考试一定会赢。他们都这么想。

那天中午，诗卿回去之后，写了一首情诗，打算下午就给楚楚的。他觉得，她英姿飒爽的气魄必须要再来一点甜。

可惜下午，楚楚没有来。据说，累得动弹不了了。中午的时候几个男生就去宿舍看望她了。诗卿的心就像泼了凉水一般。

没想到，还有比泼凉水更可怕的事情呢，她更担心楚楚了。据袁娜的几个室友说，她们回去时，发现门打不开了。知道袁娜在里面，喊了很多声，袁娜就是不给开门。最后，大家一起用脚踹，才踹开。她竟然躺在床上，像没事人一样。

几个女生说，班主任刚找他们谈过话没几天，又不好意思找他。突然，诗卿提了一句：“喂，你们得小心啊。别让她变成女版的马加爵啊。你们五个一定要一起出行，不可落单啊。”

他这么一提醒，大家都咯噔了一下，道：“对哦，对哦。妈呀，这、这日子可怎么过。我们一定时刻在一起。”

其实说完这句的时候，诗卿就开始担心楚楚的安危了。“无论如何，你都要好好的呀。”诗卿在心里默默祈祷。

 

十

自从袁娜塞了纸条在袁一哲的抽屉里后，办公室也有了改变。

袁娜晚上已经不能在办公室里继续念书了。因为，看校的把办公室的电也给停了。为了防止袁娜出现，办公室的锁也悄然换了一把大一号了。

另外，袁一哲经常不在办公室。当然，他也不怎么来督查教室了。

那么，教室里的纪律就全靠班长和大家的自觉了。

可惜，班长的咳嗽声已经失效了。连他自己都在自习课上聊天。

但，袁娜的震慑人于千里之外的功力便有了机会。只要她咳嗽一声，班级便立刻静了下来。偶尔，她砸了一下桌子，班级也会静得出奇。

毕竟，每个人都知道“马加爵”三个字。

班长有些看不过去了，便长叹一声：“哎。老子这班长就是个荣誉班长，理都没人理的。”

只听袁娜突然吼道：“你给我别吵。”

班长懵了，作呆若木鸡状。

没过几天，他们都谈“袁”色变，连班主任的“袁主任”三个字都不喊了。甚至连把“圆珠笔”都改口成了“蓝笔”。

教室不叫教室，简直成了一座炼狱。

 

因为袁娜，班级里的小情侣嚣张的动作收敛了一些，但因为班主任不怎么来查班，因此，队伍却越来越壮大，比雨后春笋冒得都快。

不知为何，关于袁娜喜欢袁一哲的消息不胫而走。大家不敢谈“袁”，因为一谈，人都不成形了。

 

十一

一模过后，按照惯例，班主任开始排位置了。名义上是按照成绩高低的顺序来自选座位。大部分同学都还是坐回原来的位置。可惜，楚楚并未来得及和诗卿坐同桌。

因此，大家都在传着诗卿和楚楚分手的事。为此，诗卿难过了一个晚上。

晚自习结束后，诗卿回到广播室，还在为座位的事而伤神，没想到隔着几个月未响的诡异敲门声又出现了。诗卿不敢开门：“谁？”

“我知道楚楚喜欢谁。”妈呀，竟然是袁娜的声音。

诗卿没敢开门。大约过了十分钟，诗卿才打开门，只见袁娜还没走，正站在那里盯着他呢。

这一下，差点没把诗卿的灵魂给吓到九霄云外去。

“你、你大半夜的，不——睡——觉啊。”诗卿急了，吼道。

袁娜没说话，放下手电筒和充电器就走。

十二

诗卿看着手电筒，摇着头，还是把它拿到广播室里充电了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他就把充电筒放在了袁娜的抽屉。

课间去厕所的时候，诗卿对赵然说：“跟你讲，昨天晚上，袁娜竟然又去敲我门了，要充电。我没理她。但她说知道楚楚喜欢谁。我没敢跟她搭话，她就放下手电筒就走了。”

“不会吧。她该不会缠上你了吧。”赵然听了，嬉皮笑脸着。

“喂，跟你说真的，好恐怖的。你说，我该怎么办？”

“你看现在班主任被折腾成了什么样。千万别理他。”赵然献计。

“但万一晚上，她再去敲门怎么办？”诗卿咬了咬嘴唇。

“呃，那你就说，在换衣服。”

“那她过会儿再来敲怎么办？”诗卿还是有些担心。

“那就说，一直在换衣服。”

 

当袁娜再次敲诗卿的门时，他便按照赵然的话说：“在换衣服。”摸摸索索了半个小时后，才开门。再开门时，发现门前空荡荡的，手电筒也没有。

自此，她就再也有找过诗卿充电。为此，诗卿倒是内疚过一段时间。

十三

天气越来越热了，班级的气氛也越来越燥了。听说，有人看到了班主任拟的能考取大学的名单。有的在努力学习，有的已经完全放弃了。

袁娜好像并不在乎。她依旧坐在第一排，哭哭笑笑着。同学们早已把她当作另一种存在了。

同学们怕她、烦她，又拿她没办法。但所有人都达成共识——不招惹她。

但班主任袁一哲没这么好过了。他上课的时候，再也不敢看袁娜一下了。他的头扬着，眼睛盯着电风扇看。之前，袁一哲上课还趣味横生的，这下，他再也不说笑了。晚自习几乎不怎么来查教室了。更郁闷的是，他一到办公室，就连忙把门锁上。除非有钥匙的老师才能打开。

终于，有一天正上着语文课时，袁娜出问题了。她把语文试卷揉成一团，扔进抽屉里，然后趴在桌子上。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，没人知道，也不愿知道。

袁一哲抿了抿嘴，这才看了她一眼。

十三

有一天，班主任在教室走廊处突然叫住诗卿，他吓了他一跳。袁一哲过去说：“你的投稿又上了报纸。”诗卿心里美滋滋的，心想，当初让我当语文课代表，就是因为诗歌上了报纸。

“还有一件事，那就是……”正说着，袁娜走了过来。班主任停下了，说道：“没事了，你先去吧。”

只见袁娜好像没见过这二人似的，径直地走向教室。

 

十三

 

当她寝室五人一起拼出了她写给班主任的信之后，所有的人似乎一下子都知道了这件事。包括那些老师。

因此，高三年级的办公室已经不允许任何学生进入了。没有除非。

终于，诗卿他们班的几个同学向袁一哲提意见了。袁一哲听后，点点头，道：“嗯，正在联系她的家长。”

之后的那个星期一清早，从理科复习班来了几个同学把袁娜的桌子搬走了。随后一个星期，袁娜都没有出现在教室了。

她不在的那个中午，大家简直都要弹冠相庆了，都忘记了一模考试的痛苦，都忘记了恋爱，都感觉美好的日子竟然还可以是这样的。

后面的几个男生甚至提议道：“从此，无论是谁，哪怕是窦娥，都不许说自己是被冤枉的。”

大家一起鼓掌。

十四

本以为，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。没想到一个星期后，那几个理科生又把袁娜的桌子搬回了教室。

胡汉三——不，是袁娜，又回来了。

大家都如同躲避瘟神一般，纷纷把桌子往后移动一些，以保持必要的距离。后面的几个男同学却道：“她不是袁娜，她是冤孽娜。”

她回来了。但袁一哲却没露面。语文课上，他也没露面。代之的是一个高大的短发女老师来上课了。

赵然小声对诗卿说：“喂，告诉你啊，这个是袁一哲的老婆。”

她老婆上了几节，袁娜和她倒也相安无事。不过，到了星期四上午的那节语文课时，袁娜突然站了起来，离开位置，摔门而去了。

大家惊愕。

赵然拧了拧胡子道：“天要其灭亡，必先令其疯狂。”

 

下午，袁娜便没有来。据她宿舍的同学说，也不在宿舍。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。

第二天是第二模考试，袁娜依旧没来。

除了袁娜寝室的人稍微紧张些外，其他人都没把心思分在她身上。

 

星期六的早晨，大家依旧在教室里上自习呢。突然，赵然戳了戳诗卿，道：“喂，你看，校门口的是谁？”

诗卿扶了扶眼镜，定睛一看，不是袁一哲是谁？

“喂，袁娜回来了。袁娜回来了。”诗卿失声喊道。这声音里分不清是惊奇还是恐惧。

大家一听，一窝蜂儿地朝校门口看去。只见袁娜身背着小书包，低着头，慢慢地向宿舍楼走去。

 

下午，班里有副校长的侄子传话了。原来，袁娜竟然坐车独自去了南京，还跑到戏剧院里听了一场昆曲。最后，在大街上逗留时，被民警发现了，问了情况后，民警拨打了袁一哲的电话，让他去领人。袁一哲那几天抑郁生病，还在医院里打点滴呢。接到电话后，他针管一拔，就去了南京，把袁娜领了回来……

“啧啧，丢人都丢到大省城了。”

“该不会还继续祸害我们班吧。”

“我这二模一定会考砸的。”

大家听完后，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，一直到早自习下课。

 

很快，袁娜的爸爸来了。人很瘦很瘦的那种，像是雨果笔下的那个查西莫多。他穿着一件旧的淡红色衬衫，有一口不怎么洁白的牙。诗卿记得很清楚。因为，他跑出去吃饭时，就遇到他问路了。他问她：“高三文一班在哪里？”诗卿帮他指了指。

诗卿还记得，那是个五月份的第三个星期的早晨，雨过初晴，太阳才从惨淡的黑云中走出来。微弱的光芒暗示着这个世界好像还有希望。

当诗卿吃完饭后，走到校门口时，只见袁娜跟那个瘦弱男人的身后，手里握着手电筒，头低着，一声不吭，慢慢地走着。

太阳旋即又被乌云给遮住……那希望一定不是属于袁娜的。

 

作者简介 ：朱子兴，85后，生于书香之家，自幼被父携于讲台前，耳濡目染，爱上文学。
大学时开始创作，以小说和散文为主。
热爱生活，喜欢创意文字。坚信，致力于做一个特别的人，是让别人记住你一辈子的最好方法。

本文由 青年作家网 作者：zhuzixing3288 发表，其版权均为 作者 所有，文章内容系作者个人观点，不代表 青年作家网 对观点赞同或支持。如需转载，请注明文章来源。